刻之魂

刻之魂

发布时间:2017-05-26

——非遗项目《格萨尔彩绘石刻》


迄今发现最早的格萨尔石刻,距今已有2000多年。


在牦牛头骨和石经墙间,在那条镌刻在神山周围悠长的朝圣路上,甘孜儿女世代倾听祖先凝重的脚步声,在风卷经幡的震憾中延续执著的追求。

格萨尔文化是一种悠久的历史文化继承现象,是藏族文化极有特色的组成部分。它在远古中诞生,具有悠久的历史轨迹。它在不同程度上反映了藏民族的历史传统、心理素质、道德和价值观念,是民族特点和民族文化的重要表现形式。

在长期的历史积淀中,由于自然、宗教、生活环境影响,在甘孜大地形成了不同于别的民族的格萨尔民俗风情和审美情趣。同时,随着时间触角的不断延伸,随着甘孜人的文化内在、精神实质和艺术才情的不断蒸馏,曾几何时,一刀一凿,石头成为他们全新而迷人的信仰。在或大或小的石头上,他们用英雄的口唇发声,讲诉英雄传奇纵横的一生;以英雄的血液讴歌,表达英雄浪漫清明的史诗。尽管,昨日之日不可见,急策的马蹄早已随着一缕轻尘随风飘散。但,他们从不敢忘记,那个与他们血液日夜相伴,生生不息的英雄和他从不曾消逝的永恒之爱。

从雪山到草甸,从农区到牧区,英雄格萨尔的经久传唱,让一代又一代黑头后人矢志追寻着关于爱与智慧的博大情怀。自然,他们的表现形式却是简单而如一的。一曲曲嗒啦调,一场场赛马舞,一幢幢拟人化藏寨,一批批掘藏大师等等。他们用不同的形式,表达着对英雄相同的爱。那么,躬耕于格萨尔彩绘石刻的人们,用更绚丽更忍耐的方式,承接着与英雄一样与生俱来的美与奉献之为。

他们传承英雄情怀,或不被人记得;他们记录英雄故事,并不与人比拟。他们,让英雄越走越近又越走越远,让英雄从来不曾被人忘记。他们——用石头,用色彩,用清晰的视野,努力还原英雄的本真。他们是美的直接参与者,是爱的直接引导者,是历史与文化不可或缺的传播者。

英雄之名

英雄是爱,是奉献,是耕耘,是雪域子民世代传承的智慧结晶,是黑头藏人生生不息的力量水源和精神之脉。他来自远古,却近在身边,他创造于人,又被人创造。他是雄狮大王格萨尔,是千神一子,是南瞻部洲岭国之王,又是藏域符号,是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活态传承的代表。他让格萨尔这一声名无可替代,又被人以最伟大的方式创造出最伟大的英雄史诗《格萨尔王传》。

作为一部不朽的英雄史诗,是在藏族古代神话传说、诗歌和谚语等民间文学的丰厚基础上产生和发展起来的,它代表着古代藏族文化的最高成就。史诗从生成、基本定型到不断演进,包含了藏民族文化的全部原始内核,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美学价值和欣赏价值,是研究古代藏族社会的一部百科全书。

《格萨尔王传》

藏民族传统史诗《格萨尔王传》产生于公元十一世纪,朗达玛灭佛后,强盛的吐蕃帝国崩溃瓦解,藏地出现分割局面,并从此陷入数百年的地方割据势力的争伐战乱。在康巴地区更是氏族林立,战祸四起。马踏风雪的穆波董氏瓦须部落在格萨尔的率领下,铁蹄涤荡污泥浊水,叙写了一章卷帙浩繁的长篇英雄史诗《格萨尔王传》。它记录着藏民族民间文化持续不断的渐进过程。在十一世纪前后,随着佛教在藏族地区的复兴,藏族僧侣开始介入《格萨尔王传》的编纂、收藏和传播。史诗《格萨尔》的基本框架开始形成,并出现了最早的手抄本。手抄本的编纂者,收藏者和传播者,主要是宁玛派(俗称红教)的僧侣,一部分就是“掘藏大师”们所编纂、传抄的《格萨尔王传》,初称为“伏藏”的抄本。

《格萨尔王传》源于社会生活,又有着极为丰厚的藏族古代文学,特别是古代民间文学的坚实基础,在史诗《格萨尔王传》产生之前,藏族的文学品类,特别是民间文学品类,诸如神话、传说、故事、诗歌等已经齐全,且内容丰富,数量繁多。因此,《格萨尔王传》无论是在作品主体、创作方面,作品素材,表现手法等方面;还是在思想内容、意识形态、宗教信仰、风俗习惯等方面,都从以前的民间文学作品中汲取了充分的营养,继承了优秀的传统,各类民间文学作品及其素材均在史诗中有所表现。在语言修辞上,《格萨尔》引用了数不胜数的藏族谚语,全书所容纳谚语的数量之多,令人惊叹。

除此之外,《格萨尔王传》还是民间文学素材的花篮,它的许多内容取自民歌、神话及故事,反过来,也成为后世文学,艺术创作采集素材、借取题材的丰盛园地。如后来发展变化的民间歌舞许多曲调均取自《格萨尔王传》,有些歌调就是直接歌颂格萨尔夫妇的。再如题材丰富的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也取材于《格萨尔王传》,著名的《七兄弟的故事》就是将七兄弟为人们盖楼房的故事与格萨尔王的故事交织在一处,浑然一体,相映成趣。再如为数众多、独具特色的绘画与雕塑也以《格萨尔王传》的故事情节为依据,绘成壁画,或将格萨尔当做护法神,雕塑其身加以供奉。

这部口耳相传的经典巨作深深耕植在每个雪域藏人的灵魂深处。英雄格萨尔给予了他们太多的灵魂支撑。其一,这部史诗是藏民族传统文化口口相传的经典之作,是民间文化与口头叙事艺术的最高成就。其二,它既是族群文化多样性的熔炉,又是多民族民间文化可持续发展的见证。是草原游牧文化的结晶。在藏地,有句谚语说:每个藏族人嘴里都有一部格萨尔王传。由此可知,《格萨尔王传》在藏地的覆盖面之大,影响力之深可见一斑。

就格萨尔故事本体而言,他是莲花生大师坐前千神一子,为解救南瞻部洲苍生疾苦,他受旨降诞人间,取名觉如。年幼时被叔父晁通迫害,随母远走玉龙森多草原,靠食兔鼠和蕨麻为生。十二岁时,因其兄长嘉察据理力争,得以回归岭部落参加赛马争王活动。在回归路上,其母郭姆和世界美人珠姆合力降伏神马江嘎佩布并成为格萨尔坐骑。赛马开始,江嘎佩布一骑绝尘,为格萨尔获取岭国王位并娶美人珠姆为王妃。

他登上岭王位不久,由于其王妃格萨尔黑魔鲁赞强掳,引发格萨尔在人间的第一场战争《魔岭大战》。英雄格萨尔惩恶扬善的大爱之战便由此开始。之后,又接连因为珠姆被抢、借道盐海等,爆发《霍岭大战》、《保卫盐海》、《门岭大战》等著名的四大战争。而魔、霍、姜、门则为著名的四方四敌。降伏四方四敌之后,格萨尔又连续征战降伏岭周边的18大宗、18中宗和18小宗以及诸多为恶之小部落,最终换取南瞻部洲一片吉庆祥和。最终,他功德圆满完成使命后,将岭王位交给王子扎拉(嘉察之子),携王妃珠姆、梅萨和神马江嘎佩布等殊胜归天,重归神位。他81载人间征途,创造的无数神迹,传播的爱与智慧,成为雪山高原儿女最醇香的精神食粮和最澎湃的大爱血脉。也因此被一代又一代人们不断完善,不断再创作,不断延续和继承了下来。

而且,自2009年9月,以活态方式传承的《格萨尔王传》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批准列为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其艺术审美价值及其普世性更是得到了全世界的高度认可。

从目前搜集整理的情况看,《格萨尔王传》共有120多部,100多万行诗,2000多万字,是世界上最长的一部史诗。就数量来讲,比世界上最著名的五大史诗,即:古代巴比伦史诗《吉尔伽美什》,希腊史诗《伊利亚特》、《奥德修记》,印度史诗《罗摩衍那》、《摩诃婆罗多》的总和还要多。迄今发现的藏文版本,已达50多部。就是这样一部比西方三大史诗总和还要长数倍的《格萨尔王传》,让雪域高原这片英雄的沃土与日厚重并持续升温。

青藏高原自古以来是催生艺术的滥觞。英雄的灵魂与这一方酿造“玉液琼浆”的土地的命运息息相关,这里是一个想象的世界,也是一个信仰的世界,更是一个英雄崇拜的世界。格萨尔史诗在一定意义上汇聚了所有雪域人民所需要的精神营养。它也是地方性知识的汇总——宗教信仰、本土知识、民间智慧、族群记忆、母语表达等,都有全面的承载,它代表着古代藏族文化的最高成就。史诗从生成、基本定型到不断演进,包含了藏民族文化的全部原始内核,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美学价值和欣赏价值,是研究古代藏族社会的一部百科全书。同时,还是唐卡、藏戏、弹唱等传统民间艺术创作的灵感源泉,也是现代艺术形式的源头活水,它在不断的历史沉淀中不断强化着人们的文化认同与历史延续感。

在甘孜大地,英雄的足迹遍布四方,英雄的传奇溢满天空大地。《格萨尔王传》最早的手抄本和木刻本均出自甘孜德格。至今,全国藏地一共只发现7部《格萨尔王传》木刻本,其中6部全为德格印经院刻印,包括岭葱土司3部、印经院2部、八邦寺1部。为《格萨尔王传》木刻本之最。至于手抄本,更是广泛存在于甘孜大地的广大民间。

大卫·尼尔女士在《岭超人格萨尔王传》的序言中称:考虑到西康版本在西藏最为著称,它不仅是英雄的家乡,而且在拉萨甚至全藏都被视为权威版本。至今,甘孜地区已发掘格萨尔手抄本和木刻本16部,约十多万行。

长篇英雄史诗《格萨尔王传》在藏、蒙、土、纳西等民族中都有广泛流传。其中,甘孜藏族自治州作为格萨尔王的故里,这里的每一株幼嫩的小草都诉说着一段感人而生动的英雄史;每一曲质朴的民歌都是一首英雄的命运交响曲;阿拉塔拉唱响的总有嘶鸣的战马、珠姆的柔情和敌将的叫嚣,在不朽的石板和锦绸上刻画心中的英雄,用梦想和舞蹈重温那段倥偬的戎马,康藏人用这种方式传颂英雄的功绩、传唱史诗、传承格萨尔文化,也从中领悟生命的真谛。在这个衍生过程中,我们更加相信这样一个真理:经济的边缘化和地理的边缘化并不等于文明的边缘化、文化的边缘化,相反,越是边缘性的文化,原创活力越强。古时如此,今天也同样如此。

雪域大地奔涌的圣乳挟着千年绝响,穿过英雄的梦境生生不息;枣红良马策风的四蹄踏过万里山河,驻足牧人的心脏傲然嘶鸣。强健的风姿里渗着温柔的力量,博大的襟怀中藏着和平的眼眸,绝世而独立——英雄的格萨尔。

《格萨尔王传》的广泛传播,其影响渗透到雪域大地的民间民俗、文艺艺术等各个领域,形成了独特的格萨尔文化。如:格萨尔说唱、说唱艺人、格萨尔藏剧、绘画雕刻、建筑等。格萨尔文化在甘孜分布广泛,在德格、色达、石渠、白玉、丹巴等县遗风足迹众多,文化底蕴厚重,文化形态各异,是格萨尔文化的重要传播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