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制度的覆灭 ——话剧《尘埃落定》的观后感

土司制度的覆灭 ——话剧《尘埃落定》的观后感

发布时间:2021-03-19 来源:中国西藏网   作者:格勒   责编:顿珠曲珍、降拥巴姆(实习)

正当全国各族人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和西藏和平解放70周年之际,一部根据阿来同名小说改编,反映旧中国嘉戎藏族地区土司制度从兴盛到覆灭的话剧《尘埃落定》即将在全国各地公演。我相信这是四川省人民艺术剧院献给建党100周年和西藏和平解放70周年最好的礼物。

《尘埃落定》讲述了发生在四川省西北嘉戎地区解放前夕的故事。这里所说嘉戎地区,包括今天的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境内的马尔康、金川、小金、理县、汶川、黑水、壤塘和甘孜藏族自治州康定、炉定、丹巴等部分地区,以及雅安市宝兴、天全等地,这些高山峡谷和草原丘陵地带曾经分布着大大小小十八个土司。土司制度作为中央王朝“治边”制度之一,在嘉戎地区形成于元代,传承至民国,终结于新中国建立初年。

来自阿坝州的《尘埃落定》藏族作者阿来想必了解最多,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阿坝州的卓克基、绰斯甲、瓦寺、华尔功臣烈、松岗等比较有名的土司。我曾去考察过卓克基土司官寨,在官寨的左面高高耸立着一座在嘉戎各地常见的石碉,这不仅仅是土司及家人在遇到危机时储藏珍贵物品和藏身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土司权利和地位的象征。《尘埃落定》剧本中有一段地震后的精彩描述:“突然,'哗啦'一声官寨碉楼的一角崩塌了。一阵烟尘升入天空。”“烟尘散尽,碉楼的一角没有了,但官寨却依然耸立在蓝天之下。大地的摇晃走到远处去了,远了……远了……”我在实地考察时确实看见那座高高耸立的碉楼少了一角。这里作者是否象征性地表达了麦其土司家的权利和地位在即将来临的地动山摇的红色革命运动中会倒塌。

我早在九十年代就阅读过小说《尘埃落定》,并在一次佛教论坛的学术会议上有幸见到阿来本人。这次话剧公演之前又很荣幸地阅读了剧本的全文。剧本基本忠实于小说原文。演员们在舞台上演绎在土司制度特定社会历史背景下,嘉戎地区发生的一系列令人难忘的故事。其中突出的故事包括关于爱情、关于复仇、关于信仰、关于等级观念、关于婚姻、关于种植罂粟花、关于藏族人与汉族人、关于“红色汉族”与“白色汉族”、关于叛乱与平叛。故事一环扣一环,情节环环相扣,引人入胜。

土司在藏语里叫“嘉尔波”(rgyal-po),从字面上理解具有国王、王、皇帝、君主等意思。但实际上嘉戎地区和甘孜地区所谓“嘉尔波”(sgyal-po)都是一些占山为王的山大王,是历史上的一些势力比较强大、有名望的部落酋长自元代以后接受中央王朝的册封或管理而有了不同等级的土司,包括宣慰司土司、千户土司、白户土司等,而真正住在北京的皇帝藏语称为“嘉尔波贡玛”(rgyal-bo-gong-ma),国家的最高统治者,二者地位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不可同日而语。能争取到皇帝的召见或册封是土司们梦寐以求的大事,也是提高土司地位的“宝物”。显然《尘埃落定》文中势力最大的麦其土司是受过册封的老土司。剧中关键时刻出现的黄特派员虽然是一个动员土司种植罂粟花并在解放前夕煽动叛乱的反面人物,但从政治上讲他是民国政府的特派员,具有国家治理或管辖藏地的重要象征意义。

《尘埃落定》剧本中最血腥的莫过于土司之间没完没了的明争暗斗,世代复仇和械斗。村里村外高耸入云的石雕群的重要功能之一就是为械斗危机时刻提供防御功能。剧中黄特派员说:“回去告诉你们老爷,就说省政府的黄特派员说了,麦其土司是拥戴政府的榜样,因此政府让他有了一支土司里面最先进的新式武器装备的队伍,让你们老爷好好学一学”。可见,土司之间靠实力说话,而实力靠武器、靠土地多少、靠政府的支持。另外,还有一个特殊的“武器”就是女人。通过婚嫁联姻形成土司之间的联盟,扩大实力范围。因此话剧《尘埃落定》剧本从头到尾充满了男女关系和恋爱婚嫁的生动故事,看了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实际上,在旧社会的土司制度下,统治阶级的婚姻大多不是自由恋爱的结局。正如剧本中人物侍女卓玛与傻子少爷虽然同睡一床,少爷嘴里天天喊着“卓玛、卓玛”,甚至网上有人评论说:“她的气质,她的容貌,哪怕她身上每一处的味道,都深深地住进了傻子的内心。”但因阶级等级的束缚和严格限制,他们不可能终成眷属。卓玛最终嫁给了生活在最底层的银匠。在西藏封建农奴制社会里银匠或铁匠虽然创造了寺院贵族最需要的珍贵艺术品,但他们的血统就是不能与普通人坐一条凳子的“黑骨头”。傻子少爷人虽然傻,但可以有许多美女选择。实力弱小的土司,如茸贡女土司为了巴结实力强大的麦其土司,竟然把自己最美丽的女儿送给一个麦其土司的傻少爷结婚。茸贡土司的女儿茸贡卓玛即使千不愿万不想也无可奈何。网上有人评论说:“仓央嘉措关于爱情那些美妙的诗歌,关于藏族人对自由与爱情的向往。怎么在《尘埃落定》这部小说中相去甚远。”如果我们深入调查了解,在旧社会等级森严的土司制度和佛教视野下,很多时候是把女人当作“不洁”之物的,不难理解《尘埃落定》中许多青春靓丽的女人为何被土司霸占而不能自由恋爱,不能与魂牵梦萦的男子终成眷属,女人不过是男人手中的玩物和武器。直到西藏和平解放后,西藏的妇女才得到解放,才获得了《婚姻法》保护的自由恋爱和平等幸福的婚姻。

话剧《尘埃落定》剧本中多有土司之间为了权利、土地、地位、甚至为了女人和毒品明争暗斗、世代复仇的残忍场面。那是土司制度下的又一个真实写照。甚至有人把复仇当成一生的事业,一个杀手的反复出现体现了这一点。正如曾有人评论:“用他们话说,他们的一生即是为复仇而活,以至于放弃尘俗。可最终又能换来什么呢?”,换来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曾在甘孜藏族自治州石渠发现了一个因在新龙的复仇械斗中惨败而逃亡至此的牧民部落,这样的实例在嘉戎藏族地区举不胜数。土司部落封建割据,各自为政,没有统一法律可依。一切矛盾土司说了算,土司的话或活佛的话就是法律。

话剧《尘埃落定》剧本中的许多故事都是从傻子少爷的口中讲出来的。剧本最后傻子少爷说了一段话,令人印象深刻。他说:“就知道他们根本不是红色汉人的对手。春天来了,大地解冻了,解放军用炸药隆隆地放炮,为汽车和大炮炸开宽阔的大路向土司们的领地挺进了。土司们有的准备跟共产党打,有的准备投降。拉雪巴土司投降了,换回了一身解放军衣服;茸贡土司买枪买炮,要跟共产党大干一场。最有意思的是汪波土司,他说不知道共产党是什么,也不知道共产党会把他怎么样,反正不能跟麦其家的人站在一起,也就是说,要是麦其土司抵抗共产党他就投降,要是麦其土司投降,那他就反抗。而麦其土司却不知为什么跟共产党干上了”,甚至傻子少爷曾最喜爱过的侍女卓玛也在与他告别时候说:“少爷,对不起你,我没向你告辞就走了,我要投奔红色汉人队伍去了,他们告诉我,我再也不是奴隶,不是下等的奴隶了,我自由了,自由了!”这也是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农奴和奴隶们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军的帮助下,获得了自由和解放,从此土司制度覆灭了。剧本中的主人翁傻子少爷无论是真傻还是假傻不重要了。因为他的生命也化为尘埃,最后化为泡影。他周围那些多少年来为苦追权利、欲望、金钱、女人、地位而奋斗、仇杀、复仇的人们也先后落入尘埃,与土司制度一起走向了灭亡。

今天《尘埃落定》剧本中描写的土司制度下的那些故事早已经不复存在,留给我们的东西除了研究和旅游时观看的遗迹外,没有多少现实的意义。但剧本最后告诉我们一个重要答案:没有中国共产党就没有藏族人民的自由和幸福的今天。 (中国西藏网 文/格勒)